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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一章 影莊焚悲歌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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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:

“我是原非白啊。”他坐在輪椅上輕笑著,肖似原非白的鳳目看著我,卻滿是深谷迷津,無法踏入其中。

我嘆了一口氣:“白三爺從來不會直呼他父親的名諱的,這位先生既然知道這麽多舊事,而且還有平寧長公主的手紮,木槿以為您以前一定也是紫棲山莊的人吧,”我頓了一頓,看著他的鳳目:“我如果沒有猜錯,您就是這麽多年來,一直同原青舞在一起的人吧?”

他開心地笑了:“何以見得呢,花木槿小姐。”

我站了起來,緊緊握著那本手紮,平靜道:“這裏種滿梅花,可是苑子裏全是一些很濃郁的異花香氣,我到後苑看過,果然種了西番蓮花,這西番蓮是熱帶植物,這個苑子一定有溫泉,其地理條件應當同西楓苑一模一樣,否則不能成活,既便有西番蓮存活的物質條件,一般平民沒有條件,不懂其生長規律,是不可能隨隨便便種植得活的,所以我大膽臆測,你是從紫棲山莊的暗宮裏出來的,所以你會如此了解西楓苑的一草一木和這個西番蓮,而你種這種西番蓮的真正目的,應當有兩個目的,一個是為了懷念紫棲山莊的暗宮。”

他看著我的眼睛,溫和笑著:“你說得對,是還有一個原因,你能告訴我嗎?”

“因為你在用活人做實驗,我不知你具體怎樣把這些活人做成行走的僵屍人偶,可是我知道你在不斷地將武林高手騙入你的山莊,好幫原青舞吸取他們的功力,可是這些屍體你來不及把他們全部做成人偶,也不可能一下子處理掉,所以你用這種異花的奇異香氣來掩蓋這些屍體腐爛的惡臭。”

他在那裏使勁拍著手:“好,難怪那小孽丈這樣寵你,果然不似一般女子。”

我繼續說道:“魯先生因為受了刺激,所以神智有時不清,所以他便將你安排在他身邊的妻女人偶當了真,然後認真為你建造另一個暗宮。”

他微笑著推著輪椅向我過來:“你說得那些都對,那你現在猜猜,我要對你做什麽呢。”

我的身子沒有辦法不抖,我向後退了一步,強自鎮靜道:“你與原家,必然是敵非友,若我是你,一定會利用我來誘原非白前來,然後再在原非白面前殺了我,令其痛你所痛。”

我特地把那個“在原非白面前”說得特別重些,以提醒他不能現在殺我,不管怎麽樣,先緩他一緩,然後讓原非白來解決吧。

他支頭微笑:“好一個緩兵之計,不過的確可行啊,”

我開口道:“請問先生名諱,也好讓我和我家三爺知道我究竟落在誰人的手中。”

那人微微一笑:“多少年了,沒有人問我真實姓名,“他擡起頭來,笑道:“司馬蓮。”

然後一揚手剝去臉上的易容,露出一張滿是刀痕的可怕的臉,還有那滿頭蒼蒼的白發。

我喃喃念著他的名字,心中一驚,既然司馬氏都是作為原家的奴隸存在的,那為何這個司馬會這樣痛恨原家。

我脫口而出:“莫非先生是前任暗神,敢殺前任暗宮主人原青楓的司馬蓮?”

他仰頭大笑起來,那笑聲嘶啞可怕,滿是恨意悲憤,雙目發出一道利芒:“正是。”

司馬蓮看著我一會,似乎主意已定,他的手一揚,手中多了一支竹笛,他放在嘴上輕輕一吹,一個小女孩走了進來,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,後面果然跟來了跌跌撞撞的魯元,他的口中還在樂呵呵地說著:“阿囡,不要跑得那麽快啊!”

他一進來,見到這一切,立時楞了一下,司馬蓮笑著對我說道:“我記得姑娘還有一個同伴吧。”

我一滯,他是在問段月容吧。

“你說說如果天下最驕傲的踏雪公子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人玩弄了,他會怎麽想呢?”他的嘴角邊開始浮起一絲殘酷的笑意:“再或者,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寵妾被人□,又會是什麽表情?

天氣不怎麽冷,尤其是這個苑子後面就是溫泉,屋子裏甚至有些悶熱,可是我的身上卻淌著冷汗,他想做什麽?

他吹了一下笛子,謝夫人的畫像收了上去,果然一切同暗宮一模一樣,我退無可退,只能被長得素輝的那人拉了進去,熟悉的火把亮了起來,我們七轉八彎,來到了一處綴滿西番蓮的飛天笛舞浮雕的大墻前,我再看那飛天和吹笛的青年,心中不由一動,這個飛天像極謝夫人啊,而那個青年長得很俊美,卻看似陌生。

墻邊守著兩個跪著的人偶,面目腐爛,面部隱現著剛釘,籠著袖子跪在墻前,司馬蓮吹起一支曲子,竟然是長相守,那兩個人偶立刻睜開眼睛,轉動身邊巨大的齒輪,那堵大墻發出巨響,慢慢向上升了起來。

很明顯這個暗宮的規模根本不能同紫棲山莊下面的哪個相比,越進裏面,那西番蓮花香越濃,可是那花香再濃再香,卻也擋不住一股撲鼻的血腥腐臭之氣,“素輝”走過去打開一扇黑幽幽的鐵柵欄,我們被逼著走進去,然後我徹底呆在哪裏,只見裏面全是具大的型具,鎖著一個個□的人體,有幾個都活著,那些人體的每一個穴道上都插滿了細小的鋼釘,在痛苦地扭曲著,眼神狂亂,血腥和人體排洩的穢物充斥著整個山洞。

我無法不顫抖,這個惡魔帶我過來倒底想幹什麽?

司馬蓮指著唯一一個活著,而沒有扭曲的黑瘦的人形,笑道:“木姑娘可認得此人。”

我上前去,那人還有一絲呼吸,這人的確眼熟,莫不是紫棲山莊的熟人?

我再盯睛一看,不由啊地大叫一起,駭得倒退三步,我跌坐在地上。

那人不是別人,竟然是段月容!

兩天不見,原本長得天人之顏,風流倜儻的段月容,現在卻是滿面憔悴,面色蒼白如鬼,□的身子上滿身插滿銀剎釘,那血珠極細,極細地延著鋼釘流下地下的一個坑裏,

也許是聽到我的驚叫聲,那枯瘦的人形慢慢睜開眼睛,他的紫瞳依舊明亮無比,他看到了司馬蓮,臉上嘲諷一笑,紫瞳有著深深的恨意,卻依然桀傲無比,然後他將目光放到我身上,似乎有些詫異,又有些了悟,只是睨著我淡淡地笑了。

我知道段月容是多行不義必自閉,一切都是上天對他的懲罰,可是這樣何其殘忍。

我坐在地上,腿腳發軟,魯元看著紫瞳的段月容,滿臉驚駭,不知是因為毀家滅族之恨還是也被這樣的人間地獄給嚇壞了,他瘋狂地大叫起來。

“你究竟為何要做出這樣殘忍的事來呢。”我望著他,努力了很久才組織一句完整的語句。

“從原青楓那一代起,軒轅皇室已是羸弱不堪,如今原氏宗主原青江正是第十世,現在原氏在西安已歷九世,人才濟濟,兵強馬壯,竇氏發亂,正是群雄並起的好時候。原氏據西北之地,竇氏占巴蜀與京都,想兩頭夾擊,繳滅原氏,中原地區又有鄧氏流寇作亂,太守張之嚴鎮守吳越之地拒不出兵,可笑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城主,太守,地方官,只要手裏有那麽一丁點大的兵權,都開始夢想著坐擁天下,龍袍加身了。”他輕嘲一聲,敲打著輪椅,“素輝”的人偶過來推著他的輪椅來到段月容處,“我們司馬家按理也能馬上獲得解放了,我是司馬家的第九世,我比任何一個暗神都要聰慧,我喜歡擺弄機關,我雖不能再覆制出那雙鯉守宮的海市蜃樓鎖,可是我只聽那原青楓吹了一遍長相守,便掌握了開鎖的音律,我那時心高氣傲,我司馬氏人才濟濟,天姿聰慧,何苦守著那誓言,一連九世要為人奴仆,而且那原氏算什麽,那原青楓心慈手軟,雖然允諾我的子孫將會得到自由,可是一想到我要在這暗宮待上一輩子,我的心中便無法平靜。”

他的眼中迸出恨意來,他長嘆一聲:“我看著那飛天笛舞一天天長大,心裏總是想著那軒轅公主是不是長得同這飛天一樣美麗呢?我們暗神代代都傳下祖訓,伺奉原氏九氏,不可擅入紫陵宮,我一天天長大,擺弄機關的能力和武功也與日俱增,我想著如果,有一天出了暗宮就再無機會進入紫陵宮了,於是我靠著我這幾年的苦心研究,無法按奈自己的好奇心,便有一天打開了紫陵宮,找到了這本紫蠡手紮,發現了開國時四大家族的所有恩怨,原家和暗宮所有的秘密。”

他激動起來,眼中閃爍著那探寶時的興奮和新奇笑容:“軒轅公主這多麽美啊.....,”他那傷痕累累的臉一陣癡迷,喃喃道“我不想看那無笑經的,我發誓我原本只想看一眼就走的,卻根本移不開我的眼,那是多麽精妙的武功啊?難怪像原理年那樣精明的人都無法拒絕這本真經,我偷偷帶走了長公主的手紮,於是我決定不願意再做原家的奴隸了,我殺了原青楓,想帶著族人逃出暗宮,不料卻失敗了。”

“原青江。”他咬牙切齒地說著這三個字:“我太小覷那原青江了,他卻乘機拿我的命要挾我的父親,於是我父親被迫再次發誓,司馬族人呆在暗宮,永世侍奉原氏,那原青江去卻命人將我武功盡廢,扔入莫愁湖裏餵金不離。”

“我在族人的暗中相助下,活了下來,我一心想覆仇,我知道原青江最喜歡的妹妹原青舞,喜歡著明風揚那個傻小子,可是暗地裏卻同原青江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。”

“原青江!哼!”他在那陰陽怪氣地笑著,“我原以為這樣的男人是不會動情的,沒想到這樣一個梟雄竟然會喜歡上一個目不識丁的小丫頭,他抹殺了我和我族人夢寐以求的自由,所以我便要毀掉他最喜歡的所有東西,於是我暗中把無笑經給原青舞看,像她這樣好強貪婪的女人果然一下子迷上無笑經,真沒想到竟然還慫恿我去毀掉原青江最愛的那個蠢女人。”

他哈哈大笑起來:“這對兄妹,多像啊,愛得那樣熾熱,那樣毫無倫常,卻又如此狠毒。”

“於是我去了,我還記得,那天天氣很好,我記得清清楚楚的,”他的眼中忽然發出一種光芒,雙頰微微紅了:“她在屋子裏繡著花,一派專註,脖頸露出一片白膩,我都走到她身後,她都不知道,我看了一眼,她繡得是一幅西番蓮。”

他沈默了起來,我心中一動,忽然對他笑了,他轉過頭來,也笑了:“木姑娘是第二個到了這裏,見到所有這些,還會笑的人。”

我笑道:“那第一個應該是這個段月容王爺吧。”

他低低微笑道:“果然一夜夫妻,百日恩,你很了解他啊。”

我在心裏嘔他個十七八遍,誰和他一夜夫妻,百日恩了,我笑著說:“既然莊主知道一日夫妻,百日恩,又何苦這樣對待謝梅香呢?”

他微笑不改,看著我,眼中散發出無比淩歷的目光,仿佛我用一把鋼刀插入了他內心最深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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